其实,这一切就要在今天揭晓,小黑和我,就要经历这生命中的同或不同。父亲把一根长长的麻绳丢在地上,屠夫大海手里拎着一根油亮的棒槌,长生叔眼神游移着,从我家老院上的土坡走下来,鼻涕猴儿跟在屁股后头,嚼着手里的玉米饽饽,嘴里还吐字不清地说着,爹,爹,妇女主任又去咱家了,说等会儿让你跟他们一起上拖拉机。我看见长生叔脚下一个趔趄,仿佛高大精瘦的身子就要从土坡上倒下来。夹棍呢?大海哥问。父亲就从院子里找来用绳子拴系一头的两根棍子,那棍子还是他让我昨天在池塘边柳树上砍下来的。我问他干啥,他说捶牛蛋。我说为啥要捶,就那样长着不好吗?小黑多听话,我在河滩上骑它赶它,它也从来没尥过蹶子。父亲说,那是你不懂,再长半年就有了性子,不听使唤,用啥拉车,用啥耕地,指望你?我再没了言语,用刀子把柳树皮刮得更干净些,不知道能否让小黑减少些疼痛。
【133ヘ一5519ヘ一0062】太阳越升越高,照在身上、头皮上,仿佛千万个微小的箭头凌空射来,扎得人浑身不舒爽。我家的牛屋原是给二哥娶媳妇盖的院落,后来眼见着长成大龄青年就去了东北。生锈的轧棉机还摆放在院子里,用来炼棉油的锅灶被遗弃在角落,几株枝叶茂密的梧桐树伸展开来,把整个院落笼罩在连绵的树荫下。门口有一株年轻的刺槐树,仲春开一嘟噜一嘟噜白色的槐花,那香味弥漫了整个空间。我负责哄骗小黑从牛圈里出来,小黑走到院里,抬头向着天空哞了一声。或许有点像我,嘴唇上毛茸茸的年纪嗓音也开始变得有些低沉,睡梦里也有热热的气息在小腹旋转升起,只是莫名,只是不知道这股力量到底来自哪里。